都市言情小说排行武汉已经“解封”,新京报摄影记者陶冉用硬盘中的7万张图片,讲述一位媒体人两个月的武汉战“疫”经历,见证这座英雄城市的每一个感人瞬间。
1月27日,在武汉“封城”的第5天,新京报摄影记者陶冉随北京援鄂医疗队登上了前往武汉的航班。传媒君近日通过电话采访了陶冉,听他讲述两个月以来的拍摄历程。正值武汉“解封”之际,我们一起通过陶冉硬盘7万张照片中遴选出的部分影像,串起他的两个月以来的武汉记忆,回溯这座城市的苏醒过程。
A:我的主要任务是随队拍摄医疗队的人物,他们每个人的排班是不一样,有的是早上8:00坐班车、9:00进病房、1:00出来。这样,我就早上6:00起床,洗漱完之后,带好穿戴好防护的装备,跟他们去医院。有的医生是夜里上班,如果拍摄对象是这个点,就得凌晨跟着去。
通常白天拍回来之后,我就写稿、整理图片,处理完一般到晚间11点多了,这时我过了困点,就睡不着了,继续想明天的拍照计划,如果没事的话,我正常也是凌晨两点才休息。常常一天休息4个小时,我觉得我身体还是扛得住的,之前这种强度没什么特别的困难。
A:因为和日常采访不太一样,要穿上厚厚的防护服、戴上护目镜,摄影记者要用眼睛来看,但你在里面待时间长了之后护目镜上全是雾气,就特别不好。
每进到隔离病房一次,出来就要给设备消毒,我到这儿第3天的时候,设备就因为消毒给消坏了。这边消毒特别严格,酒精、84要淋在相机上,然后擦拭,相机的自动对焦功能就失效了。虽然我带着备用相机,但是考虑到已经坏了一台,那台好的就一直没有带进去。
每次进隔离病房,一个是要克服护目镜的问题,一个是拍照全是手动对焦,要微调,更考验视力和基本功,比以前拍照难度更大、压力也会更大。拍完出去之后,我的衣服基本全都湿透。
A:我拍摄了武汉面孔、天使之眼、雷神山的昼与夜等专题。我一个人的想法肯定完成不了专题,呈现出来的摄影作品是团队作战的成果,前后方有一个相互配合的过程。我在武汉拍摄的几个大的专题,都是和部门主任、图片编辑几个人商量了很久,才拍出来的。
我在现场看到一个很好的点,会马上和后方沟通,如果达成一致,就会进一步的跟进。他们基本上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问我这边的情况,问我的心态,跟我沟通选题,怎么拍,以什么样的视觉形式来呈现……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他们的想法,肯定比我一个人的想法要完善。
A:人实在是不好找,拍摄对象大多是在现场发现的。我希望从普通人的故事来入手,就先列了个单子,还能在街上能看见的就这些人,快递员、外卖骑手、便利店工作人员……这几类人很好联系,可以拦下来问。但是还有一些比如说卖菜的,都是我偷摸的跑出去找,到武汉大一点的社区、对蔬菜还有这些需求量比较大的地方,一个找一个找的。我还拍摄了一个货车司机,是我当时看到“我们视频”的报道后,找记者要的联系方式,去找到他拍的。
A:“摆渡人”是我遇到挺特别的一个人,非常打动我。在雷神山建筑工地,我看到他一直在路上来回往返,就把他给拦下来了,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以为我要坐车。他当时很忙非常忙,连饭都顾不上吃,我就留了他的电话,专门抽了半天时间去拍他。
单独去采访他的时候,正好到午饭时间,他是去做志愿者的,看他太辛苦,连交警都给他送盒饭,让他吃完再送。只要有人上车,他就走。拍摄时,他真的就是扒了两口饭,嘴巴子还没有咽下去,然后上车就走了,那盒饭就放在他的后面的兜里。
对于在江城长大的孩子而言,水自然地带有一种朦胧的亲切感。但如果不是这一次因为疫情回到武汉,我似乎已经不记得,开车穿过长江大桥,裹挟着水汽的风从窗外刮过,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过桥似乎从未这样从容,因为城市从未如此空旷。那些十多年前不曾走心入脑的街景似乎在提醒我,这是我的家乡,却也好像不是我的家乡。它少了一丝烟火气,它在挣扎着抹平伤痕,它在期待着重新沸腾。
1月27日中午,接到随北京援鄂医疗队前往武汉的任务后,我瞒着家人,简单准备了一个月的物资,就出发了。因为父母身体不好,往后每次和他们通电话,我都会说自己在北京。
飞机落地后,我与队员们乘坐大巴前往驻地。彼时的武汉,街道上没了往日的人流,路两旁的霓虹灯也不似从前那般繁华,只有写有“武汉加油”字样的LED屏在不断闪烁,整座城市仿佛被抽去了神采。
△ 1月27日,由武汉天河国际机场开往市区的高速公路上,路牌打出“武汉平安,武汉加油”字样。
△ 2月20日,武汉经济技术开发区,一辆因为故障抛锚在路边的汽车。由于“封城”期间修车店不营业,车主3天后才把车拖走。
北京援鄂医疗队收治病人的第一天,我在武汉协和医院西院区发热门诊前,看到一些人拿着CT片坐在草坪上,等待办理住院手续。安静的环境里充斥着担忧、无奈和恐惧,好像坐在那儿就有点希望。我完全理解这种心情。
疫情暴发初期,有个在武汉一家新冠肺炎定点医院工作的朋友曾向我求助,问我能不能帮忙弄到些防护物资。电话那头他哭了,我却无能为力,只能反复提醒他出诊之后做好消毒。
去雷神山医院建设工地探访那晚,与空无一人的街道不同,整个工地灯火通明,工人们24小时不间断施工,抢建医院。保管员披上棉被,彻夜看守工地物资。摆渡志愿者开着农用三轮车,接送工人去两公里外的板房休息,常常连盒饭都来不及吃完就上路……他们是这座庞大城市里的渺小个体,但正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能让这座骤然减速的城市,能够维持运转。
△ 1月29日,雷神山医院工地建设现场,负责看管工地物资的工人身披棉被抵抗寒冷。
△ 1月30日,火神山医院工地旁,摆渡志愿者庞先生的电动车上写有“自愿(志愿)者摆渡麻木(当地特色交通工具称谓),中国加油,武汉加油,火神山加油”字样。庞先生每天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不间断地往返接送工人上百次。
△ 1月31日,武汉京东物流宝丰配送站,42岁的尚黎明防护镜里满是雾气。他在管理站点的同时,兼顾搬运和运送医疗物资到医院的任务,每天工作超12小时。
△ 2月6日,武汉协和医院西院区,救护车随车人员刚送完一批病人便立刻走向救护车去接下一批。
△ 3月3日,武汉协和医院西院区,医护人员整理防护装备,准备进入隔离病区。
△ 3月27日,武汉协和医院西院区,走出隔离病区脱下防护装备的医护人员,汗水浸透衣衫。
△ 2月2日,武汉协和医院西院区,摘下口罩的北京援鄂医疗队队员祝丹丹满脸勒痕。
△ 3月10日,武汉江夏方舱医院,看到舱内的病人康复,天津医疗队队员喜极而泣。
在进入隔离病区拍摄医护人员时,我也被要求做好全套防护。戴着三层手套难以弯曲的手指,不多时就会起雾的护目镜,都为拍摄带来了一定阻碍。由于多次进出病区,相机反复用酒精浇淋后对焦系统失灵,衣物也被84消毒液泡的褪色、发脆。
3月21日,一名91岁的老兵出院,他和医护人员一起,打赢了这场和新冠肺炎的战役。临别前,老人坐在轮椅上,双眼含泪,颤颤巍巍抬起手臂向医护人员敬军礼。
因为从小的军旅情节,我知道军礼在军人心中的地位,这是一个老兵向白衣战士表达敬意的最高礼节。而我能做的,就是用相机记录下这水汽氤氲的一刻。
△ 3月21日,武汉协和医院西院区, 康复出院的91岁老兵含泪向医护人员敬礼致谢。
△ 2月26日,患有新冠肺炎的产妇通过剖腹产顺利产下了一名未受感染的新生儿。
偶尔夜里没有拍摄任务时,我会在路灯下寻找一树一树盛开的花,把它们拍下来,发到朋友圈里。花开了,这座城市离苏醒也不远了。
3月30日,临时接到了撤离的通知,我心里五味杂陈。晚上,我随着医疗队员进入隔离病区与病人做最后的告别,没有待到送他们出院的那刻,总是觉得有些遗憾。
△ 3月30日凌晨,第二天要撤离武汉的北京医疗队队员在前往武汉协和医院西院区值班的摆渡车上,望着窗外的武汉街景出神。
△ 3月30日晚,武汉协和医院西院区,患者握住北京医疗队队员的手,不舍告别。
△ 3月30日,武汉协和医院西院区,离开前,北京援鄂医疗队队员与协和医院西院区医护人员相拥而泣。
随着最后一个交接班完成,北京援鄂医疗队在武汉的任务正式结束,准备返京。我的工作也到此告一个段落,随队回京隔离。
回想这段被消毒水和酒精浸泡的日子,我在被按下暂停键的九州通衢,重新审视着儿时熟悉的角角落落。这一座因江水、因历史、因落英缤纷而闻名的城市,祝你一切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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